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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喝酒,再工作

編輯: 六姨太 2023.03.30

 

韩剧《酒鬼都市女人们》有一个英文译名:Work Later,Drink Now——先喝酒,再工作。

 

我觉得,这是一句听了很让人快活的话。

 

剧集改编自同名漫画,讲的是三个下班后总要喝上一杯酒、以喝酒作为人生信念的、三十岁女人的故事。

 

其实喝酒是再日常不过的行为,但女人饮酒,总让人觉得,有点意思。

 

因为和男人相比,女酒鬼实在是少数。写这篇专栏之前,我查了很多酒鬼作家的资料,铺天盖地都是男作家如何如何,仿佛女人不会也不应该饮酒似的。但我是那种别人不写什么、我就偏要写什么的人,在我看来,女人饮酒绝不属于禁忌和丑闻,相反,她们比男人有趣多了。

 

写出《广岛之恋》的玛格丽特·杜拉斯,1991年对《纽约时报》坦言:「我是真的作家,也是真的酒鬼。我需要喝红酒入睡,早晨则要喝一杯咖啡,再喝一瓶干邑白兰地,才能开始写作。」真正践行了「先喝酒,再工作」的原则。

 

在她的著作《物质生活》中,她这样写道,「当一个女人饮酒时,就像一头野兽或者婴儿在喝水一样平常。但就因为是女人,酗酒会引起公愤,成为丑闻,仿佛酒水会玷污我们纯洁的本性。为了表示反抗,我只能夜里只身一人去酒吧。」

 

就这样,杜拉斯抗争出了十年的酒龄。她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酒,「先来两杯,停下来吐一会儿,然后干掉八升波尔多葡萄酒,昏醉得不省人事。」

 

终于,她被诊断出肝硬化、吐血,于是设法戒酒,却又再复喝。

 

美国诗人埃德娜·圣文森特·米莱则钟爱朗姆酒。她是一个双性恋者,跟男男女女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,同时过着放荡不羁的波西米亚式生活。她说,「我总会喝完杯中的酒,这是一种美妙的渴求。」

 

好莱坞编剧多萝西·帕克也是如此。她喜欢喝威士忌酸酒,希望自己喝酒时可以像个淑女。有趣的是,她有很强烈的自知之明,知道自己酒量不行,只能喝一到两杯,「三杯会让我钻到桌下,四杯便不知身在何处。」

 

当然,并不是只有西方女作家爱喝酒,中国女作家也痴迷杯中物。

 

词人李清照就曾一时贪杯,导致「浓睡不消残酒」,只因「三杯两盏淡酒,怎敌他、晚来风急」,最终「沉醉不知归路」。

 

写出《私人生活》的陈染也毫不逊色。她宴请诗人张弛、杨葵,在中国文联门口的四川菜馆吃饭。酒越喝越多,从中午十一点半喝到下午三点。张弛提议去旁边的兆龙饭店接着喝,于是陈染豪气万丈地干下三瓶五粮液,路都走不直了。

 

杨葵的状态比她好些,又认识她家所在,便主动承担起送陈染回家的任务。当时正值傍晚,是下班时间,楼里的邻居见到陈染一身酒气,走道直打晃,纷纷退避三舍。

 

正当此时,一个老太太气呼呼地冲上前,厉声问杨葵,「你谁啊?」陈染醉得眼睛都懒得睁,杨葵也晕得难受,于是不客气地回老太太,「你管我谁呢!」老太太火了,提高声调,指着陈染道,「我是她妈!」

 

从此以后,陈染再也不敢玩命喝酒了。

 

获得鲁迅文学奖的诗人辛茹,酒量也不容小觑。她和茅盾文学奖得主徐贵祥,在北京平安里的一家酒馆喝酒,十分豪爽,也不怕醉,推杯换盏,喝得不亦乐乎。后来,徐贵祥打车送辛茹回单位,引得单位大院里的人纷纷侧目。徐贵祥有些不好意思,辛茹却醉眼迷离地嚷道:「我们喝我们的酒,管他们干什么?」

 

简直令人哭笑不得,但也情有可原,毕竟女性身体与男性不同,对酒精的反映也不同。由于体型较小,体脂率较高,即便女人和男人喝下同等数量的酒,血液里的酒精浓度,也比男性高25%到30%。

 

但即便如此,女作家仍有一套自己的「酒经」。

 

比如亦舒,她喜欢喝香槟和威士忌加冰,笑称「没有酒,怎么开工」?仿佛饮酒是一种流体力学。

 

她小说里的女郎也爱饮酒,甚至不同小说有不同的饮酒理由——

 

《绝对是个梦》:「喝一口香槟,心情好转。」

 

《邻室的音乐》:「有香槟哪怕没朋友。」

 

《她的二三事》:「香槟在手,娓娓倾诉,倍增情调。」

 

《美娇袅》:「斟出香槟,独自坐在露台观景,纵有心事,亦觉心旷神怡。」

 

《小玩意》:「裤袋中放一只扁酒壶,随时取出喝口威士忌,灵感一到,啪啪啪敲响黑色始祖打字机。」

 

更过分的是,连男主角去讨好女主角,所用的「武器」都不是玫瑰,而是香槟。

 

郭日光下班后捧着香槟及水晶杯进卢女士房间;穆志强叫女秘书订了台子与香槟,「与她约好晚上见」;邓熊照「教会她跳森巴舞,喝克鲁格香槟,吃贝路哥鱼子酱」;何锦申开香槟的时候,「把一串钻石项链挂在我脖子上」……

 

简直是一部酒类百科全书,且书中的女郎口味都很刁,非克鲁格与唐柏利侬不饮。《雪肌》里的小英甚至说,「将来我赚到薪酬,一定全部拿来买克鲁格香槟。」

 

可见喝酒真是万事大前提,酒足饭饱才有力气折腾工作和爱情。

 

不像男人,只在焦躁、懊恼时才会饮酒,在屡屡受挫时寻求酒精的慰藉。他们所有的饮酒理由,都可以概括为:不想屈服于内心的敏感、软弱与厌倦,于是借酒消愁。

 

酒品也实在差,动辄捶桌、怒目、大骂、吹牛,谈六个亿的生意,聊北上广的沉浮,最后故作轻松地点燃一根兰州,笑道,「对于我们来说,除非是不想,否则真没什么泡不上的妞儿。」

 

而杜拉斯和亦舒,以及众多的女酒鬼们,她们无数个软绵绵躺倒的午后,和汗涔涔持续到白昼的寻欢作乐,无非是想松弛地面对生活。

 

「Work Later,Drink Now」其实就是:先放松,再生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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