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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繁花》里宝总爱护着的排骨年糕,谁不馋一口

編輯: 六姨太 2024.01.11

 

「外面东西再好吃,总归跟排骨年糕不好比的。」这是电视剧《繁花》里,汪小姐的台词。

 

◎电视剧《繁花》中,唐嫣饰演汪小姐

 

相比红烧肉,上海人对排骨年糕的感情似乎更深一些。

 

排骨肥嫩香鲜,汆出来色泽金黄,外酥里嫩。年糕片小而薄,烧煮后鲜润不腻,糯中发香。这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,别有一番风味。

 

所以汪小姐爱极了排骨年糕,给宝总和爷叔送的早饭也是排骨年糕。

 

所以生于上海的作家严歌苓,即便移居美国,也忘不了在每一部小说里都提一嘴这道独具上海风情的小吃。

 

比如《芳华》:「有一家叫『鲜得来』的小馆,做的排骨年糕名气极大,店堂里坐不下,大部分人都端着盘子站在马路上吃。母亲就在马路上宴请女儿。她只买了一客年糕,让小嫚吃,自己一手端着一碗汤,一手端着个放辣酱油的碟子,不时提醒女儿:『蘸点儿作料呀!喝口汤呀!』没有餐桌,母亲宁愿做女儿的餐桌。」

 

小说是虚构的,「鲜得来」却是真实存在的。

 

这家店创立于1921年,老板是来自浙江台州的何世德。当年,他在中法学堂旁边的一条弄堂口(今西藏南路177弄口),上海人称之为「过街楼」的下面,摆了三只半八仙桌(一只靠墙,故称半只),起了一个灶头,架起一只铁锅,小吃店就这么开张了。

 

◎现今位于云南南路36号的鲜得来总店

 

起初仅卖些牛奶、面包、吐司,食客多为中法学堂的师生。但由于西点不适合中国学生的口味,何世德便逐渐改卖五香排骨年糕和烘鱿鱼。

 

他先将一斤排骨斩成四块,块块带骨,厚薄均匀,每块控制在二两半左右。再将排骨一块块滑入酱油红汤内,用长柄铲子微微搅动,不使排骨粘底。

 

不一会儿,红汤锅内便飘出好闻的五香气息,排骨就熟了。关键是不能久煮,久煮必老。

 

另一口锅也是红汤,里面有排骨原卤,煮的是小年糕。但要防止它们过于亲热,粘作一团,不分你我。

 

往往,一块五香排骨配两条小年糕,是排骨年糕的基本配置,不够就再来一客。

 

后来,何老板发现,油汆排骨似乎更吸引人,便改煮为炸,将大块的猪脊骨或肋骨肉腌制入味,裹上面粉、菱粉、五香粉和鸡蛋下锅炸透。

 

这样汆出来的排骨,厚实、金黄,外脆里嫩,配上裹着肉味的软糯年糕,鲜嫩适口,一点也不腻,果然一炮打响,引得食客连呼「鲜得来」、「鲜得来」,遂成店名。

 

这块招牌的构思巧妙之处,在于用吴语方言左右皆可读。过路人见此招牌,口念「鲜得来」、「来得鲜」,又闻到排骨的阵阵香气,都忍不住一尝为快。

 

◎熟悉的朋友自然知道《繁花》里的「香得来」暗号

 

当然,「鲜得来」的价格也颇为公道。马尚龙在《上海分寸》里写,「一大块排骨,两根年糕,仅二角八分。若两份排骨年糕,来个两三瓶啤酒,一元多钱,就可以吃煞脱侬。」

 

也难怪严歌苓在《寄居者》里说,「父亲是客家人,除了客家菜,他对所有菜都是门外汉,上海菜只知道个梅龙镇。我和父亲这个晚上是死党,干嘛敲他竹杠?所以我说特别想吃大排骨年糕,父亲哈哈一笑,用英语说:今天我有个Cheap Date(省钱的约会伴侣)。」

 

更难得的是,如今,人民广场就有「鲜得来」的分店,虽然一年到头湿哒哒、黏答答、滑达达,但白日生意不错,入夜更是红火,售价依然廉宜,一客排骨年糕只要十五元。

 

该怎么说才好呢?一种美食,能几十年经久不衰,使嘴巴很刁的上海人如痴如醉,并且蜚声内外,价格也波动不大,实在是一件不简单的事。

 

◎网上查到的鲜得来排骨年糕照片,据说现在已改名为「侬晓得」

 

死对头当然也有,就是曾用名「小常州」的曙光饭店。但人们常说「文无第一,武无第二」,谈到食物烹饪,其实二者也是旗鼓相当、各有千秋。

 

曙光饭店的创始人姓董,常州人,他要滑稽演员在电台做广告,唱「排骨大得像排门板」,以此招来顾客。

 

歌词有夸张的成分,用料却是货真价实。

 

排骨选用的是常州、无锡的猪脊骨肉,先用酱油腌渍,再放到加了各种辅料佐品的油锅中氽烫。氽至色呈紫红、肉味浓香后取出,同时将松江大米煮熟,放在石臼里用榔头反复捶打。待无整粒米后取出,按量切条,每条里裹上一小块氽过的排骨。

 

这样「包装」后,再入酱汁油锅中煮氽。要吃的时候则洒上五香粉,便既有排骨的浓香鲜嫩,又有年糕的酥糯顺滑,十分可口。

 

李碧华最爱的排骨年糕就是这一种。

 

《生死桥》里,她写唱戏的怀玉和李盛天卖了个满堂彩,高高兴兴地去吃消夜——

 

「在路边吃鸡粥、茶叶蛋,还有出名的硬货排骨年糕。一块排门板,上面有红笔写上『排骨大王』,门庭若市。排骨是常州、无锡的猪肉造的,年糕是松江大米,放在石臼里用木榔头反复打成,文火慢慢地煨,又嫩又甜,五香粉的特色令人吃了又吃。

 

『来,怀玉,多吃一点,你刚才卖力气啦。』李盛天把一大块香酥的排骨夹给他,又笑,『而且,连小姐的约会也不去了。』

 

怀玉含糊地道『还是这样的消夜吃得痛快』

 

可见,排骨年糕比小姐的约会要更吸引人。

 

《繁花》也是一样。

 

车水马龙的路口,宝总用筷子夹起饭盒里的排骨送入口中。有汽车经过,溅起水来,他连忙转身,最先想到的不是衣裳会脏,而是要护住汪小姐送的排骨年糕。

 

◎电视剧《繁花》宣传照

 

因为对他而言,排骨年糕从来就不是生意,而是情意。

 

后来,两人分手,从此排骨是排骨,年糕是年糕。隔街对望时,汪小姐笑着笑着就哭了,宝总咀嚼着口中的年糕,也红了眼眶。不知是舍不得汪小姐,还是那块充满了浓情蜜意的排骨年糕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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