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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面牆外,是電影的真相

編輯: Irene Hsu 2021.08.30
第四面牆外,是電影的真相

當我們在說第四面牆的時候,我們多半說的是電影的牆。

 

比如《死侍》系列裡,一邊打架一邊跟觀眾嘮嗑的賤賤,他知道自己是活在漫畫裡的超級英雄。

 

比如《大佛普拉斯》,它用了一點打破第四面牆的手法來表達它的黑色幽默。

 

比如去年重新進入公眾視線的《殺人回憶》,最後一幕裡宋康昊對銀幕外投來的凝視,曾是曾給一代人留下無盡遺憾和迷思,多年後因為案情進展終於有了結果。

 

事實上「第四面牆」早在電影之前就存在了。

 

18世紀法國哲學家狄德羅說,第四面牆是在三壁鏡框式的舞台中,觀眾正對處於舞台前方的一面虛擬牆壁。

 

「演員要表演得像在自己家裡一樣,不去理會觀眾的反應,任他鼓掌也好,反感也好,舞台前沿應該是一道第四面牆,它對觀眾是透明的,對演員則不是。」

 

對於電影來說,「第四面牆」延伸出了更多的概念。

 

某種程度上,電影誕生與人類原始偷窺欲之間的曖昧關係跟第四面牆有關。

 

致力研究人類精神世界的希區柯克在1954年拍了部電影《後窗》,基本解釋了電影、第四面牆和偷窺之間的關係。

 

《後窗》裡攝影師杰弗里斯不小心把腿摔斷,必須在家裡休息七週,耐不住寂寞的他開始在窗邊觀摩對面公寓鄰居的生活。

 

 
◎如果將倒映在望遠鏡或相機裡鄰居的生活視為電影,杰弗里斯眼前的窗便是第四面牆

 

當對面的人發現正在偷窺的人,這電影便有了驚悚的效果。

 

最終杰弗里斯因為這該死的偷窺慾和無限惡意的猜想,讓自己捲入一場罪案。

 

希區柯克超前的懸疑手法無意間透露了電影的秘密。

 

更多的電影則是致力於打造好這堵可以稱之為單向玻璃的第四面牆。

 

就像那部將意淫拍到極致的電影《芳芳》。

 

男主角亞歷遇上他的女神芳芳,決心追求她,但不想與她有肉體關係。

 

於是便有了以下的場景。

 ◎亞歷住在芳芳隔壁,裝上單面玻璃觀察她的生活

 

好變態。

 

但事實上,坐在電影銀幕前的每一個觀眾,都是亞歷。

 

電影可以說是一場大型公開、合法的滿足人類偷窺欲的活動。

 

當然後來我們有了電視劇、真人秀,我們有大大小小、移動的、固定的屏幕來呈現它們,第四面牆從現場那面透明的空氣轉化為鏡頭,成為銀幕,成為屏幕,讓我們隨時隨地完成「偷窺」。

 ◎《楚門的世界》預告了多年以後的現在,大家都看著明星的私生活吃飯

 

如果你還是不能理解偷窺這一說法,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影像叫日本AV。狂妄一點說,是偷窺成就了日本色情錄像行業。

 

存在於日本AV裡的牆有另外一個名字,叫「被偷窺的人眼睛都瞎了」。

 

我很想放圖,放動圖,放視頻,但我不敢。

 

其實電影和電影演員同理。

 

說回電影,你可以不理解自己和電影世界之間的這面牆。

 

但你所有因電影劇情而起伏的情緒,因主人公展現慾望而感到羞恥、竊喜的小小心思,都來自它。

 

對電影來說,唯一的好處是這面牆可以被賦予性格。

 

所謂的性格則來自風格各異的導演。

 

華語電影一路走來能讓人銘記的導演都是有風格的導演。同一個演員在不同的導演鏡頭里,總會帶給人不同的樣子。

 

像是張震,在楊德昌的電影裡,他要忘記鏡頭的存在,成為一個將巨大能量壓抑在沉默中的青少年。

 

也正是這種忠於戲劇表演的方式,也影響了處於少年時期的張震,讓他的性格從活潑轉為沈默。

 

王家衛的「牆」則像是喝醉了一般的,恍惚間塑造了一個風度翩翩,內心澎湃的小張。

 

直到路陽的《繡春刀》系列——怀揣現代形式主義的武俠片,每一個鏡頭有著嚴格的定位,演員不得不感受鏡頭的存在,並配合鏡頭表演。


 
◎《繡春刀2:修羅戰場》片頭,張震凝視鏡頭

 

雖然他的台詞告訴我們這只是他的腦內活動,但是這個眼神通過鏡頭將觀眾帶入他的內心世界,也算是打破了電影的第四面牆。


導演們樂此不疲地打破第四面牆,有的是為了製造驚悚的效果,有的是為了電影的形式,有的則是為了喜劇效果,當然也有效果不好被人罵得狗血淋頭的。

 

「畢竟電影是一場沉浸式的體驗,當電影裡一個人物作出了跨越銀幕這件事情,必須考慮「他」自己是否能受待見,否則毀掉了自己塑造的世界又擾了觀眾清夢,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。 」

 

而做得好的,便是一種豁出去與現實世界為伍的態度。

 

日本那部充滿樂趣、情慾、勵志的電影《蒲公英》,便利用它來做片頭的「公益廣告」。它

 

在片頭就奮不顧身地打破第四面牆,讓主演直接跟觀眾交流。

 

 
 ◎「原來你也在電影裡」、「電影開始了你再發出一次聲音,我就殺了你」……

 

原來早在1985年影院惡習就這麼讓人受不了了,這片頭過於實在的官方吐槽讓人不得不對導演敬佩起來。

 

近些年來,將第四面牆運用到極致非奉俊昊的《殺人回憶》莫屬。

 

所有看過電影的人都不會忘記宋康昊看過曾經躺過屍體的溝渠,又直視鏡頭的雙眼。

 

這眼神裡那種壓抑了整個人生的不甘,穿過銀幕,直抵觀眾席。

 

奉俊昊曾說,如果兇手在世,他一定會看這部電影,所以安排了宋康昊直視鏡頭,藉此直視兇手。

 


◎我記得你,我會找到你

 

十六年後,電影中的兇手原型在監獄中找到,調查證實他曾在監獄中觀看這部電影。

 

與此同時,奉俊昊的《寄生蟲》再次因為將電影藝術與社會現實緊密相連而享譽世界。

 

在電影尾聲,宋康昊再次凝視前方,凝視著的,或許是下一個三十年。

 

 
◎《寄生蟲》,依然有一雙眼睛盯著畫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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