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个画面里长时间徘徊,在一条路上时刻奔波,在一片广阔的风景里来回穿梭,时间与场景都被放大,这是西奥·安哲罗普洛斯电影时常呈现的状态。
为纪念安哲罗普洛斯逝世十周年,北京电影节即将展映其一系列影片,包括他的首部长片《重建》(1970)、谢幕之作《时光之尘》(2008),《永恒和一日》(1998)、《流浪艺人》(1975)等,还有著名的沉默三部曲之一《雾中风景》(1988)。
主办方介绍这是近十年来安哲罗普洛斯在中国最全的一次作品展。
安哲罗普洛斯莫名适合疫情时期精神荒芜的人。
◎《重建》里走过荒芜村庄
这几年买过几场音乐演出的票,总是反复延迟,最后取消。抑或是学生时期用零花钱就可以买到一晚的乐队现场,如今花费半个月工资都难以入场。
苦,真苦。
去看《雾中风景》吧,警察局门口时间都静止了,苦闷也在此静止,天空下起鹅毛大雪,姐弟快乐地逃走。
在寻找不存在的父亲路上,乌拉说,我们像一片落叶,在风中飘来飘去。
但他电影里演奏的乐队不会轻易停下。
◎《雾中风景》场景
他缓慢的镜头产生了诗意。
安哲罗普洛斯不太喜欢那些发展快速的东西,在20世纪大部分时候,人们只有电影,所以当电视流行起来,他忍不住在电影里将它们一一砸碎。
◎《时光之尘》一群闯入者砸烂酒店里的电视
他觉得电视摧毁了电影,也改变了人们的审美和道德观念。
作为连结20世纪与21世纪的希腊三部曲第二部,《时光之尘》成了他的最后一部作品。
在他离开世界十年里电视没有被砸光,网络不停提速,那种对速度的恐惧逐渐回到我们身边。
过量碎片化信息一度将人们卷入巨大的焦虑漩涡,直到我们寸步难行那一天。
去看《永恒与一日》吧,濒死的诗人亚历山大在海边与太太安娜跳舞,又与19世纪的所罗穆斯会面,时间不会限制他的自由。
◎《永恒与一日》亚历山大在现实与超现实中云游
历史、自然、政治与社会是安哲罗普洛斯喜欢探讨的主题,但他不能用线性的方式记录这些宏大的素材,只好在电影里创造历史与时间的辩证关系,让过去与现在出现在同一场景里。
在《流浪艺人》里,历史被一个从来没有演出成功的剧团记录了下来,永远有新的结局,也如同真实发生在这部电影身上的事情。
在《时光之尘》里,一位希腊裔美国导演的镜头里,三个痴情男女在动荡的年代颠沛流离,人生里只有片刻热情和长久的颠簸与沉默。
一些超现实场景成了他的电影符号,空旷的镜头,巨大的物体,这些场景单独拎出来,也能认出是安哲罗普洛斯。
◎《雾中风景》断掉手指的巨手
◎《尤利西斯的凝视》里被拆解运走的巨大雕像
◎《永恒和一日》挂在边境网上的攀爬「尸体」
解读这些符号很有意思,也有人不解读,这些坚持与数字技术保持距离的场景,光是看看,也能让人恍神。
前不久我们才通过NASA发布的韦伯望远镜看到46亿光年外的宇宙,在浩瀚的宇宙里,地球的问题都变成了小问题。滚滚历史中试图打招呼的人,谁又不是一颗孤独的尘埃。
在孤独忧伤的时候,安哲罗普洛斯会拿起自己喜欢的诗歌、散文,他说这样会让时间变得甜美一些,电影惟一能做到的也是这样的事情。
诺大的城市,静止的人群,空荡的餐厅,《雾中风景》里有人为一只牛死掉伤心哭泣,有人在不远处庆祝,我们不在这个时候理解这部电影,又在什么时候理解。
去看安哲罗普洛斯吧,虽然他时常忧伤,时常愤恨,但他会成为你的好朋友。